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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巢的卖相

　　作者：范时光

　　走近乐购超市的咖啡货架，迎面而来的不是咖啡，而是十几张排列整齐的咖
啡色笑脸。在这张脸上架着一副塑料黑框眼镜，眼神坚定勇敢，发型略显凌乱，
构图巧妙时尚，彰显了主人公与众不同的文学气质、生活品质乃至思想性格。无
疑，这幅宣传画想要诉说的潜台词是：连作家都喝雀巢咖啡了，你还不喝吗？还
等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吧！活出敢性！

　　我注意到站在货架一旁是几个年轻人，像似刚刚辍学的中学生，他们发型各
异、服装新潮，正专心致志地挑选咖啡——有袋装的、有瓶装的，还有咖啡伴侣
及红色的瓷杯、镀铜的铁勺等配件，并有实惠大礼包……好礼多多。

　　我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的我，也曾迷恋文学与咖啡，尽管我不懂得品咖，但要
我摆出一副深沉的面孔小酌几口冒着热气的雀巢或是写几篇轻狂不羁的小说，我
也是可以的。有人因此形容我，这叫“装逼”，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爱文学。

　　但我很快就发现，咖啡与文学没有半点关系。有了伴侣，咖啡变得香浓，而
文学是纯粹的，掺不得半点的假。可是，纯粹的文学，又有几个人会喜欢呢？就
像咖啡，不掺点料，少有人喝。

　　加入了各种添加剂、防腐剂、香料甚至转基因成分的速溶咖啡喝起来口感不
错，因此很少有人关心它的成份。就像一本小说，只要读起来爽，很少有人质疑
它的作者。

　　一杯速溶咖啡所包含的真材实料，大约百分之二十左右；一部由多人调制，
经媒体搅和之后的文学作品，其真正的文学价值，恐怕所剩无几。

　　我们不反对商业广告，也不反对文学包装，但弄虚作假总是不好的；咖啡可
以加入伴侣，但冒牌货必将遭到法律的严惩与道德的谴责。

　　是的，雀巢的卖相很好，它将作家的面孔挂在了货架上，令人顿生好感，过
目不忘。斯巴鲁的卖相也不错，赫然挂在博客顶端，与谈自由、谈民主、谈革命
爱国主义情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赢得了粉丝们的高度赞誉。

　　我不能说市场上是否出现了冒牌雀巢，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文学市场上
出现了冒牌作家。

　　这位冒牌作家的卖相也相当漂亮，他除了车技精湛，还掌握了过人的泡妞本
领，甚至于他谈话的主题永远离不开女人，对于文学，却只字不提。虽然他不明
白其书名的真正涵义，但他有几百页干净整洁的手稿，并且他喝的是正宗雀巢咖
啡，因此没有人可以打倒他，就连他的父亲都认为儿子可以随时运用文革语言及
一位中年人的口吻进行“掉书袋”式的深刻叙事。

　　在这场规模巨大的打假运动中，公众失败了，淫媒获胜了，它反应了文化造
假现象的普遍存在，标志着屌丝反智主义启蒙思想的诞生。

　　咖啡好喝，但容易健忘，于是很多作家站出来说：作家忘记自己的作品很正
常。

　　请问莫言：是这样吗？

　　如果将那位少年的脸蛋换成一张中年人的扭曲的脸，或者将作者的名字换成
文革余孽，那么到底还有多少人愿意为此买单呢？

　　也许莫言会引用他《透明的胡萝卜》（见人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教材）中的一
句话——“日妳娘！”小铁匠咆哮着。

(XYS2012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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