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　传·

　　华夏文化惨遭西洋文化强暴，产生了许多“床上功夫”这样不伦不类的怪胎
词汇。汉语里有的字读音相似是因为它们的意思相近。如“分”与“封”，将土
地分给各人就是封。“翻”与“反”，翻过来就是反面。“穿”与“串”，将珠
子穿起来就成为一串。显然“床”与“庄”也有相近的意义，都是栖息的地方，
都含有停止的意思。“庄”是众人停止旅行，在一块土地上安身立命。“端庄”
里的“端”是相貌平正，“庄”就是举止安稳，不窜上跳下。“床”则是个人歇
止的处所。白天在外劳累，晚上就到床上睡觉。老人病人精力不济，白天也喜欢
在床上躺着养神。《红楼梦》里呆在床上时间最长的就是弱不胜衣的林黛玉林小
姐。所以即使老中的床上真要什么“功夫”，也该是比赛谁睡得快，睡得香，甚
至可以是比赛谁的鼾打得响亮，谁睡懒觉睡得时间长而不会头晕，──但就是与
性没有多大关系。正因为汉语里的“床”与性几乎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床也就不
那么private。在中国“老婆孩子热炕头”，小孩子上初中以前很多都是与大人
挤在一起睡觉的。《三国演义》里曹孟德献刀时董卓就是睡在床上。后来司马懿
装病骗曹爽派来探听虚实的李胜，也是倚在床上接待他。中国夫妻之间好像只要
能同衾共枕睡在一起说说话就心满意足了，对性并无多少要求。《聊斋志异·婴
宁》里王子服向婴宁求婚，所说的唯一好处也就是夫妻晚上可以睡在一起。婴宁
想了好一会儿，说自己不习惯与生人睡在一起。小婴的母亲来催他俩人去吃饭，
怎么有这么多话说个没完没了的。婴宁就告诉她娘说小王想与自己睡觉，羞得小
王无地自容。后来小王怪她口无遮拦，婴宁听了大惑不解（也许是故作不解），
睡觉为什么要瞒着别人？──如果夫妻主要是为了性，小王应该吹吹别的牛才对。

　　汉语里即使谈到夫妻之间的性，使用的字词也不是“床”而是“帏”，更多
的是“室”或“房”。因为床是公开的，于是干点私活就必须放下帐子──“帐
”与“障”显然也是因为音义相近而有相似的读音，即挡住不让别人看见，──
另外还要关上门。所以性在汉语里叫做“室”、“房事”、“同房”。“帏”字
与“衾”字意义太相近，有时为了明确指的是性，还要另加“春”作形容词。春
天一来，万物复苏，动物发情，人受到天地间生命力的感染，心里也痒痒地发芽
，于是“春”和性就成了同义词。如《长恨歌》里的“芙蓉帐暖度春宵”，李白
的“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等诗句。

　　近年来，受西方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思想影响，在中国对性也开始有要求。
这一点从新造的词语上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床上功夫”就是一种典型的中西夹
混的说法，“功夫”是地道的汉语，尽管用在这里很不妥当；将性叫作“床”，
则是西洋悠久的传统。没有接触过西方文化的人，即使谈论能力，并且使用“功
夫”这个词，也只会说“室内功夫”或“房中功夫”，而绝不会说“床上”。有
人诬蔑伟大领袖毛主席练采阴补阳是“房中术”，显然是在沿用过去的封建叫法
，──现代化一点也许应该叫“床上术”。李白的上句诗要想译成让西方人看得
懂的英文，“帏”字就必须要换成“床”。如直译成：
Spring wind, I don't know you, why did you enter my canopy?
大概不会有几个人能看出是在思夫。但如译作：
Spring wind, I don't know you , why did you creep into my bed?
即使西洋人不知道汉语里“春”代表性，也能领悟到原文的意思。西方的床的主
要功用似乎就是性，极其private，所以小孩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送到别的房间，
──当然也会有忘记的时候。据说勃列日涅夫的儿子很笨，在学校里总弄不明白
党、祖国、人民及工会之间的关系，就回家问父亲。勃列日涅夫解释了半天，并
作比喻说他老勃就是党，他的母亲是祖国，他自己是人民，他的祖母是工会，但
他还是不清楚。老勃大为光火，就让他站着好好想想。到了夜里，老勃忘了儿子
还站在那儿，与老婆开始作爱。他儿子看到了，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党在强奸祖
国，人民在这里受罪，工会躲在一边睡大觉。

　　从西方书籍里也可以看出在西方文化里“床”的意义。如《圣经》里为了表
明耶酥绝对纯洁，先是由马丽娅非性而孕，后来分娩时也要远离代表性的床，所
以才生在牛槽里。在其它书里，床更是经常受到咒骂。如《哈姆雷特》一剧里有：
        Let not the royal bed of Denmark be
        A couch for luxury and damned incest.
　　　　勿让丹麦的龙床，
　　　　成为荒淫乱伦的卧榻。
《无事生非》里Claudio在自己的婚礼上臭骂新娘，对主婚人嚷道：
        Give not this rotten orange to your friend;
        She's but the sign and semblance of her honour.
        Behold how like a maid she blushes here!
        O, what authority and show of truth
        Can cunning sin cover itself withal!
        Comes not that blood as modest evidence
        To witness simple virtue? Would you not swear,
        All you that see her, that she were a maid,
        By these exterior shows? But she is none:
        She knows the heat of a luxurious bed;
        Her blush is guiltiness, not modesty.
        ( "Much Ado about nothing", ACT IV. )
　　　　请不要将这烂橘子硬往哥们手里塞，
　　　　她只是一副贞洁的假象。
　　　　瞧她，脸红得十足的纯情少女！
　　　　老天，竟能有如此诚恳真挚的外貌，
　　　　来遮蔽奸滑邪恶！
　　　　娇羞脸红不是纯洁
　　　　的明证吗？在此的诸位敢不相信，
　　　　她是一位处女，
　　　　具有这样纯真的外表？偏偏她就不是。
　　　　她熟知淫床的狂热，
　　　　她的脸红是惭愧，而不是害羞。
十九世纪的英文文学里很少提到性或床。跌更思（Charles Dickens）的《贼史
》里的Oliver Twist是私生子。但小说一开头他母亲就生下他去世了，小说最后
交代了他的出身，他父母偷情的事连影子都没提到。嚎丧（Nathaniel
Hawthorne）的《红字》讲的也是偷情的事，也同样地只从结果讲起。大概是这
时的作家都没有莎士比亚那样大的名声，因此讲话没有老莎那样大胆。在《罗密
欧与朱丽叶》里小罗爬墙摸进了朱家，他的朋友叫他出来时更是肆无忌惮地喊道：
        I conjure thee by Rosaline's bright eyes,
        By her high forehead and her scarlet lip,
        By her fine foot, straight leg and quivering thigh
        And the demesnes that there adjacent lie,
        That in thy likeness thou appear to us!
Rosaline是小罗的恋人。他的朋友在模仿招魂人的口气讲话，但不知道小罗见到
小朱已经变了心，还在照老黄历讲话。By什么的就和汉语里“天灵灵，地灵灵”
的作用相似。将性比作田地，大概是当时流行的黑话。《十日谈》里有一位妻子
得到消息听说老公要与别人幽会，就作了安排让自己冒充他的情妇去了。事情之
后她开始骂老公：你以为是耕人家的田，所以才那么卖力气吧？

　　说“床上功夫”不伦不类，不仅因为汉语里“床”不代表性，而且在英文里
也找不到对应的词。英文里相近的词有bed manner，但那是风度礼貌，而不是能
力。“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有一集里Q变成人，腰扭了筋，Dr. 
Crusher给他看病时动作粗鲁，Q忍不住抱怨：
Your bed manner is very bad.
还有另一个相近的词是tastes in bed，但那只是说一个人喜欢什么。曾写过《
长征，一个前所未闻的故事》的索尔兹伯里在另一本书里这样写毛主席：
As time went on, it became clear that his tastes in bed were earthy.
("The New Emperors", Chapter 8: A Missing Face.
by Harrison E. Salisbury)
这句话可不是说毛主席喜欢睡土炕，而是说毛主席喜欢睡没有文化的女人，在这
儿特指江青。所以虽然在西方语言里“床”代表性，但却没有词对应“床上功夫
”。

　　如果从构词角度分析，英文的床bed本身倒很意味深长。汉语与英语的根本
差别在于汉语是象形文字，而英语是拼音文字。但既然都是语言，在这差别之下
免不了也要有许多共性。拼音语言具有模拟声音的优势，英语里的许多词显然是
模仿原物的声音。例如：
cock：公鸡的叫声。
frog：青蛙的叫声。
cow：奶牛的叫声。
bee：蜜蜂的嗡嗡声。
owl：猫头鹰的叫声。
wolf：狼嚎的声音。
fly：“呼啦”一声，这是鸟起飞的声音。
pipe：“巴嗒巴嗒”，模仿抽烟的声音，意即烟斗。
gurgle：“汩汩”的水流声。
lumber：木板扔到地上的声音。
有人会说这些单词的发音与原音并不完全一样。说这种话的人忘了即使同一种语
言里不同方言的发音还会有很大差别。另外人讲话又不是表演口技，自然会有差
别。虽然没有拟音的优势，但汉语里的许多字的读音仍然是来源于模仿原音。例
如：
猫：猫叫声，英语miaow。
羊：羊叫声，英语bleat。
鸽：“咕咕”的叫声，英语coo。
噗通：掉进水的声音，英语plop。
火：“乎乎”的大火声，英语fire。
砍：“坎坎伐檀兮”，伐木的声音。英语cut。c是“坎”，t是“檀”，即木头。
钟：钟被敲打发出的声音，英语bell。
铃：铃被摇动发出的声音，英语ring。
折：树木断裂的声音，英语break.
英语拟音，汉语也拟音。正因为如此，两者的读音很接近。反过来，汉字里有象
形，有偏旁部首，英文里有没有呢？俺发现不仅有，而且还不少。

　　先说偏旁部首。许多英文单词显然是由其它词变化或组合而来的。例如：
one -- > only ( one + ly), alone ( all + one), lonely ( l + one + ly),
        once ( one + times ), none ( no + one );
two -- > twin, between (be + two + in), tweezers, twist, 
        twice (two + times).
fly --> flag (旗帜“飘扬”，即飞）。

　　再说英文单词的象形。eYe在俺看来，两个e就是两只眼睛，Y就是两道眉毛
加鼻梁。see里的两个e也是两只眼睛，字母s代表光的波动，因为看到东西都要
有光。seem是似乎，或“视”乎，即看上去象，字母m表示不清楚、不确定（如
murmur）。peep是趴在窗户上偷看（p是靠在窗户上的两只手）。sleep：e是两
眼，p原意是手，引申意有平阔、遮盖，这儿是遮盖（眼睛），即眼是闭着的，l
是表明人躺着象log，《围城》里鲍小姐就借用英语比喻说自己睡得象木头。s代
表声的波动，也许是呼噜声，也许只是呼吸声，但人睡觉时很安静，即使是呼吸
声也清晰可辨。need里ee是两眼，n是鼻子nose的缩写，d是树墩，全词的意思就
是一个人站在树墩上翘首望着，相对于汉语里的“盼”，盼望的东西就是需要的
东西，所以need又译作需要。Weep里ee是哭的两个口，代表眼睛，w是泪水，p是
手去抹眼泪。俺发痕7b许多英语单词里每个字母都有意义，但这样写下去会写得太
多，所以俺下面就不再每个字母都分析，只简简单单地讲讲。Leer：狞视。
Fleer：挤眉弄眼。look里的oo也是眼睛。book：读书要用眼睛吧？soon原意不
是不久，而是“瞬”，与汉语不仅发音一样，意思也相同，都是转了一下眼珠，
引申为时间很短，不久之意。另外，fee大概是向别人收到“费”（英汉读音又
一样），见钱眼开。

　　英文字母好像也有一定的意义，如P是模仿人手形状，使用手的英文动词很
多都含有P，译成汉字都有提手旁。例如：
Push：推。
Pull：拉。
Press：按。
Point：指。
Pat：拍。
pack：扎。
grope：摸。
praise：表扬，原意是“抬举”，p + raise, raise为举，p即抬。
有的事要用两只手：
applaud: ( a + pp + loud )：两手拍得很响，鼓掌。
apprehend：捕捉。
grapple：揪打
因为一只手有五个指头，所以P又代表五，如Pentagon（五边形，五角大楼），
Pentathlon（五项全能）等等。

　　W则与汉语里的水一样，是临摹水的波纹。所以水叫water。露水叫dew，即
草木上的水。wave：水的上下前后振动，即波浪。swim，游泳是在水里游的吧？
wallow是在脏水里象根木头一样滚来滚去。wade是在泥泞里跋涉，－－所以要拿
根棍子d。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因此叫woman，即water + man，水人。钱钟
书在《上帝的梦里》说女人不是水做的，而只是仿着水的波纹做的，其实讲的还
是一回事。从形容女人的词汇看来，女人与水确实有同样性质。“风流秀曼”：
风流即风一吹就动起来，秀曼则是波光粼粼，让人头昏眼花。女人走路要“若行
还止”，正是水的波动的真切写照，好像是走远了，其实只是在原地踏步。女人
与水同样不可琢磨，因此所有的疑问副词、疑问代词都有W :
what, why, when, who, where, how.

　　t大概相当于中文里半个草字头或半个木字旁。英文里与木头或草有关的词
经常带有t或d，例如：
tree：树（r是树枝分杈。ee是众多的树叶子，也可能是蹲在树上的鸟的眼睛。
张九龄有诗句：“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此时ee好像应是鸟的眼睛但韦应
物“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只听见密密树叶中的鸟叫，ee似乎只
能是树叶。曹操在月夜看到乌鹊“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则好像是既看到树
叶又看到鸟的眼睛。存疑。）
wood, forest：树林，森林。
stick：棍子。
wand：魔棒。
table：桌子。
desk：书桌。
board：案。
stool：小板凳。
stile, stair：阶梯。
door：柴扉。
post：杆。
mast：桅。
bed：床。
那么bed里的d是代表木头，床是木头做的。B又是什么呢？是不是模拟大风刮树
时吱呀吱呀的声音，甚至是树枝断裂时的break？能这样的地动山摇，没有点“
功夫”好像确实是不成。西洋人这样生猛，大概与他们人高马大有关。据斯威夫
特在《格列佛游记》里讲，人体越大，就越野蛮凶残：
Human creatures are observed to be more savage and cruel in proportion
to their bulk. ("Gulliver's Travels", Part II, Chapter 1. by Jonathan 
Swif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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